[雨风] 西出记

07.

风里刀的头发其实比雨化田要长。


雨化田只把头发留到后背蝴蝶骨往下一些,若是过了这个长度,剑锋凛冽便轻轻断去,风里刀一开始想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但从不敢说出来,父母和故乡一样,都是不能碰的逆鳞,雨化田自己说是为了对敌方便,免得到时候头发缠了战局。

对敌?这天下还有几个能和他真正动上手的?风里刀对这种说辞很不屑,可久而久之,反而也觉得头发太长不是什么方便的事。

他泡在浴桶里,懒洋洋地不想动,像只太阳晒了肚皮的猫儿,虽然人在江湖上,风里刀也是注重清洁干净的,流沙水源不丰,日常洗漱还可,洗澡可就是做梦的事了,这几天身上沾着沙子尘灰,他自己也很不舒服。


雨化田进来的时候,换上了一身新的墨色衣袍,除了散开的头发,与白日里没什么差别。风里刀把自己半干的长发匆匆束起,拿了条新的白布巾,雨化田坐在榻上,他绕到身后给他擦起了头发。

“没全干还在风里走,伤寒感冒找上门来可不认你是厂公还是督主。”他把布巾铺在那人耳后,握住一缕发丝慢慢吸干上面的潮湿,这些他都做得熟练。

其实烛光镜台前梳发理妆,是何等旖旎柔情之事,何况两人面孔不似寻常男子,更该添一分绮丽,可气氛偏偏就有如朝堂一样整肃,无关风月。这些事情风里刀做过很多遍,已经刻在了骨子里,他不像雨化田的仆人,没有这样恣意骄横的仆人;也不像是手下,西厂里哪怕马进良都没见过他的面孔;他更像是雨化田的一件作品,雕琢用心,刻画精美,打磨圆润,在外人面前,他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能扮地惟妙惟肖,不辨真假,只有在雨化田面前,他还是那个风里刀。

雨化田要把他造成一面镜子。


他擦干了雨化田的头发,拿梳子梳齐,才束好,接着下榻,在内衬外加上中衣与外袍,系好袍带,也如同雨化田一样。

这算是雨化田的另一个习惯,他极少只穿亵衣就寝,而是常常和衣而眠,晨起后加上外袍,他几乎把他的警觉用到了每一个角落,风里刀跟着他也潜移默化地养成了这种习惯。


“你搬床被子去榻上。”雨化田开口,风里刀有些不解,“房里有床————”“难道你想让我睡榻?”西厂厂公的眉梢挑起,

风里刀愣了一会,才苦笑起来,“都到了这个地方,还是官驿,我答应过你,你还是担心我会跑?”

而厂公抬头望他,瞳孔在烛火下清亮,他既没有佩剑也上妆,比平日里多得几分烟火气,可他并没有否认,也没有解释,仿佛是不解风里刀怎会问出这么个可笑的问题。

风里刀已经得到了答案。


雨化田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太温和,他都快忘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了,他是雨化田的镜子,这世上有人居然是连镜子都不愿相信的。


雨化田替他把枕头拍松,风里刀掀开被子钻上榻,他想起一开始在灵济宫被雨化田“请”来的时候,那会雨化田为了防止他耍花招,不但同住一屋,甚至同眠一榻,这位雨督主的睡眠极浅,自己翻个身也能惊醒他,搞得风里刀和雨化田一样睡不好。

现今的情况其实已经好了太多,他想想,自己应该是高兴些的。


雨化田一道掌风灭了灯火,室内便只闻两人的呼吸,风里刀精神在沐浴后骤然放松,加之没什么武功,很快便迷糊起来。


有趣,他竟在梦里听到有人唤,是咽喉后面流淌出来的音色,带着气声,他明明熟悉无比。

“仓舟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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